豆腐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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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宅侧厅，空中弥漫着茶与柑橘的清香。

着锦绣棉袍的蓝蝶衣从小火炉上提下铜水壶，注入一只白瓷盏中。

望着厅内来回踱步的穆绍庭，蓝蝶衣招呼道：“穆大人过来喝一杯来自你家茶庄的团茶。风雨欲来，越是要镇静。别还没把敌人怎么着，自己先乱了阵脚。”

穆绍庭并没有去接茶，而是面朝窗棂站定，说道：“姑姑见笑了。”

灵珑还在大理寺狱中，主审衙门是刑部。

为了避嫌，他连待在大理寺的资格都没有，更别说过问案子。

虽然陆小六来口信说灵珑并没有受刑，但他还是放心不下。一定得亲眼见到姑娘无恙，他才安心呐。

穆绍庭问蓝蝶衣：“姑姑，夏桂说自己有治皇上所中之毒的解药，你如何就信了她。我派人查过她，但一切都无从查起。”

“下苍山，入宋国皇宫，照顾皇上饮食起居十二年，我对皇上的了解程度比萧瑟瑟还要深。初见夏桂，便仿若故人来一般。那眉眼间有皇上的影子。何况深宫中一直传，皇上并非萧瑟瑟亲生。夏桂给我的解药，皇上用过，如今已经大好便证明我这次赌赢了。”

“她都不知道皇上中的什么毒，便有解药？”

“当年她是服侍萧瑟瑟的宫女，偶得先皇临幸，产下皇子后一直由萧瑟瑟抚养。后来萧瑟瑟自己吃了断肠草，嫁祸在她身上。先皇要处死她，却被她意外捡回一条命。这毒草，倒不致命，只是发作起来眼直唇紫大汗淋漓，会令人误以为是剧毒。如今她听说了皇上中毒的症候，与她当年如出一辙，便知道又是萧瑟瑟在作妖了。”

听蓝蝶衣如此解释，穆绍庭心中仍有疑团：“若夏桂真是皇上的生母，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，萧瑟瑟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了——”

穆绍庭话没说完，却见蓝府麻婆带着刚接的信函匆匆进来。

“说了什么？”蓝蝶衣急问。

“大理寺陆评事派人递来的信，说刑部郎中玉明贵见了夏桂后，秘密入宫了。”

蓝蝶衣对着穆绍庭缓缓一笑：“大人，该轮到你上场了。”

※

延和殿中，大病初愈的赵璟批阅着奏折。

他虽然不够果决，但却是个勤谨爱民的皇帝。

如今虽然身上依旧酸软，但念着这些天耽误的朝事，也不愿在床上多躺。

萧瑟瑟提着食盒，不许门口太监通报，独自轻缓地入了殿。

赵璟觉察到轻微的脚步声，他并未抬头，批阅如常。

帷幔之下的萧瑟瑟静静地立了片刻，见赵璟并不搭理她，这才徐徐开口：“璟儿，你身子才好些，怎就不多休息。”

咋听到萧瑟瑟的说话，赵璟神色平静，从案桌后走出，牵着萧瑟瑟的手，移步至御座旁的绣凳旁。

“我的儿，娘亲手做的鲍鱼山参粥，你好好尝一尝。”

说着也不顾赵璟不经意表现出的鄙夷神色，自顾自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鲍鱼山参粥，摆在了赵璟面前。

“母后，二十年了，你难道不知道朕最爱的一直是家常豆腐，而非鲍鱼、山参、燕窝、雪蛤。”赵璟不露声色地说道。

萧瑟瑟压根儿没觉察到赵璟话语中流露出的冷意，用羹勺搅着粥，仿若慈母般说道：“娘当然知道你爱豆腐。可九五至尊哪能吃那寻常之物，况且你病了一场，不滋补些，身子可要吃不消的。”

赵璟不再说话，接过粥碗，舀了一勺粥说道：“母后，吃过太医熬的药，朕身子已经大好。刚刚刑部郎中玉明贵来过，说是案子缺少佐证，那玉姓女子又一直哭泣。朕想着不得伤及无辜，让玉明贵先行把那女子放了。”

“什么——”听闻此，三春晖般的和煦面容瞬间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，柳眉倒竖，“皇上疯了，那玉灵珑嫌疑最大。皇上可能不知道，别看这女子斯斯文文，其实还是前韩国的——”

“够了！母后，我中的毒乃是断肠草毒。此毒遇热即散，豆腐宴全是热菜，我吃的蟹黄肉末豆腐羹更是滚烫的，如何投毒。若那桌宴，非有个下毒的去处，便是朕喝的那杯清露。而清露出自宫廷酿造房，外来的玉氏如何能做手脚。”说着，赵璟望向了萧瑟瑟，目光灼灼若七月骄阳。

听到赵璟口中说出了断肠草毒，萧瑟瑟面色一惊：“皇上如此看着哀家是为何，难道皇上怀疑哀家不曾，哀家可是皇上的亲生母亲。皇上，你可以别忘了先皇以孝治国的训导。”

“萧瑟瑟，以孝治国从你口中吐出，岂不是糟污了这四字。”从大殿另一侧的帷幔中，穿出怒目而视的夏桂。

虽然十几年不曾见过，但萧瑟瑟一眼就认出了，抖动的唇语无伦次道：“金秋桂，怎么会是你，你不是早死了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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