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一 男孩子、女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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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，江城“饮水思源”书斋周围的灯光一个个相继灭了。四周立时寂静下来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、夜行人的脚步声。天空中，零零星星的星星眨巴着眼睛，窥视着人间的酸甜苦辣。更增深了静夜不可思议的神秘感哦！

此刻，这间“饮水思源”书斋里，也仅有一个窗口透出松明子暗淡、昏黄的光，在深夜朦朦胧胧的笼罩下，显得是那样的渺小、孤单！但是，它却顽强地燃烧自己的身躯，照射着需要它的人，温暖着人的心。向无情吞噬着它的黑夜，努力抗争着自己生存的尊严和价值呀！

这个“饮水思源书斋”，是一座由一块块青砖粘上泥水浆子砌成的五间小瓦屋。中间那一间稍大一些，平时留作授业的“讲堂”。最东首一间是厨房，厨房后面搭着一个小披间留作洗涑间。最西头一间，就是茅厕。

此刻，王金花和李云龙将三十张小板凳和三张长条桌摆放在一起，两人又打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，铺上了一块宽大的木板。木板上面放着一条由稻草和麻绳织成的厚席子，上面又放上一条旧棉被。拉上一条棉布垫子，再放上一条新棉被和一只花布枕头。一个地铺就算“大功告成”啦！

然后，李云龙从西边的厨房间拎出两桶水，放在松明子旁边。就坐在松明子下方的地铺上，拿起一本《论语》阅读起“为政篇”：子曰：“为政以德，譬如北辰，居其所而众星共之。”子曰：“《诗》三百，一言以蔽之，曰：‘思无邪’。”子曰：“道之以政，齐之以刑，民免而无耻。道之以德，齐之以礼，有耻且格。”－－－－

王金花紧随其后端出一盆浸泡好的衣服，端了一张小板凳坐在松明子旁边，埋头搓洗着两人换下来的衣服－－－－

此情此景，让李云龙禁不住想起：来江城二十多天了，每天夜晚用过晚餐之后，白天在“恒顺酒店”里管理账目的王金花，总是毫无怨言地忙碌着洗衣服，或者在一边刺绣陪伴着他读书。

衣服洗完了，王金花就会拿起绣花棚子开始刺绣。直到墙壁上镶着的壁钟“噹、噹、噹”地敲响了第二十一下，才会抬起头说：龙弟，已经九点钟了。咱俩该休息啦！

李云龙忘不了：有一次，睡梦之中的他，想起可恶的岳府两兄弟肆意欺凌李府人时，就气愤不过地扯烂了棉被。当天的夜晚，王金花默不作声地穿针引线补上这些破烂处。直到做完这一切抬起头时，才望着他笑着说：龙弟，都已经补好了。没事啦！

李云龙牢牢铭记着：有一次，他在梦中想起身在李府内的娘亲，正在泪水涟涟地翘首企盼着他回府。他的眼睛忍不住地就湿润了，很快心中的痛楚感，就致使他泪水大肆泛滥地呜咽成声。

大约半杯茶的光景，房门就被人推开了，王金花举着松明子从里间出来了，站在他的地铺前关切地询问：龙弟，怎么了？快点说给姐姐听听吧！

李云龙哽咽着说：金花姐，咱想起了故乡的娘亲站在府门转向西边，手遮着阳光望向镇上的街头。摇头叹气地说，哎呀，怎么还不见咱三小子的身影呢？

说着话，李云龙的泪水又纷纷挤出眼眶顺着脸颊肆意流淌。王金花就会搂住他拍着他的后背说：龙弟，虽说“男儿有泪不轻弹”。但是，姐姐要对你说，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吧。把心中的痛楚感哭出来，心儿就不会再有什么压抑了啰！

想到这里的李云龙，禁不住放下手里正在阅读的《论语》，拉住王金花正在洗衣服的手由衷地说：金花姐姐，这些日子里真是多亏了你的陪伴。请受龙弟一拜吧！

说着话，李云龙就弯腰俯身对着面前的义姐就屈膝一跪。王金花急得伸腿顶着他的膝盖，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拽。忙不迭地说：龙弟，男儿膝下有黄金。何况，咱所做的只是一点小事。压根就不足挂齿啊！你这样做，真是折煞我啦。以后，你千万莫要再咱提及此事啦！

李云龙脱口而出：金花姐姐，如果没有你的陪伴的话。我肯定会变成一个饿死鬼啊！就算侥幸不死，那咱肯定也会患上“忧郁症”。姐姐真的不需要过于再自谦啊！

闻听此言，王金花红着脸说：龙弟，其实我告别爹爹。随你离开王府来到这里，就是想替咱妹妹略尽绵薄之力为你做饭、洗衣。让你可以省下时间多看一些书籍哦！你明年春上就会参加朝廷举办的“殿试”，若你能够“金榜夺魁”的话，那么咱妹妹的幸福生活就开始啦！

李云龙听到这里，义愤填胸地说：金花姐姐，银凤妹妹对你那么狠毒无比。你真的没有必要再处处都为她着想啦！对于一个“自私自利”的人来说，你的善良其实压根就分文不值。你真的也该彻彻底底为你自己的将来早作打算啦！

王金花苦笑着说：龙弟，姐姐的将来早就注定了，就是做好万麒麟的姨太太了。这辈子由不得咱做主自己的命运啦！倒是你今后可要忍让着银凤妹妹一些，千万别让她感到憋屈。不管她多么任性，姐姐拜托你就“不看僧面看佛面”。念在咱和爹爹的薄面上，千万记住莫要和她计较啊！

听到这里，李云龙情不自禁地拉着王金花的双臂摇晃着说：金花姐姐，事情都还没到“你披上红色的喜帕”的最后时刻。不管怎么说，就还有改变的可能。弟弟拜托你千万莫要“就此认命”啦！

王金花一听，又是一阵苦笑之后，她无奈至极地说：龙弟，你有所不知。整个王府里所有的家丁，压根就没有能耐与万麒麟那八位武功精湛的彪形大汉抗衡。咱真的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爹爹和凤妹妹，受到这些人一丝一毫的迫害啊！

说到这里，王金花转向李云龙沉声说道：龙弟，最为关键的是，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你是个孤苦伶仃的男孩子。如果，再让你因为我的事情，在咱们王府里受到万麒麟非人的折磨。那么，我还能算是一个人吗？

王金花情不自禁地又叹了一口气，眼光凝重地停留在李云龙的脸上无奈至极地说：龙弟，如果让咱面对着所有至亲，因为我而受到万麒麟的迫害。我肯定会觉得“生不如死”啊！

此时此刻的李云龙，心里真是特想将自己和义父定下的计划说给王金花听。可是，他又明白：以她温柔善良的个性来说，如果让她知道了他和义父的计划，核心旨意是针对银凤妹妹的话。现在，她肯定就不会再心平气和地呆在这里。她肯定会心急如焚地赶回王府里，去责问她的爹爹——他的义父，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银凤妹妹呢？

于是，李云龙终于硬是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，找了一个借口说：金花姐姐，小弟刚才说的那些话儿，虽然只是咱的心里话。但是，以银凤妹妹骄纵跋扈的个性来说，她肯定只会将你的一片好心好意全当成“驴肝肺”。小弟诚心诚意希望你“三思而行”啊！

说着话，李云龙装作困极了的样子站起身，打起哈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：金花姐姐，我现在感觉困意渐浓了。咱想躺下来睡觉了，你今晚还是别再洗衣服了。赶紧回房睡觉吧！

闻听此言，王金花惊讶至极地询问李云龙：龙弟，这会儿才七点多钟。往日你总是读到九点之后才睡觉呀，你是否感觉哪里不舒服呢？是否需要咱去为你请个郎中来呢？

李云龙赶紧摇摇头说：金花姐姐，咱就是觉得困意渐浓了想睡觉。其实，咱的身体素质棒极了。你千万莫要多想啊！

王金花一听就说：龙弟，既然你困极了。那么，咱就明天早点起来洗衣服。行，就听你的话。我进房里睡觉啦！

说着话，王金花将洗衣盆端起来放到墙角。又转身望向李云龙说：龙弟，你该不是因为咱俩在此“自食其力”挺不容易的。就打算忍受着身体的不适之感不找郎中看病吧？

看见李云龙的脑袋瓜儿，摇晃得就像那“货郎手中的拨浪鼓”。王金花这才推开东房间的门，走进去插上了门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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