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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2
淑妃到得早，而我到得巧，没过多久，外祖母就已梳洗好，让我们进去。我解下披风，进到屋子里面，暖风刺得脸颊密密麻麻的痛。侍从递来湿热的布巾，我只擦了擦手，捂暖了一层皮。
外祖母惺忪抬眼，又惊又喜：“这！”
淑妃拉着我上前，一左一右侍在太后旁边，笑容可掬道：“殿下可看是谁来了，夜儿个还说起呢。”
外祖母摸摸我的手，“好云平，总算是回来了。”
我在心里吁了一口气，握住外祖母温暖的手心，心头都缓和了起来，正想说话。外祖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忽然拉长了脸，故生气道：
“你这丫头，数数这日子，多久没进宫来了，留我这老婆子孤孤单单在这宫里。”
她侧过半边身子，唱念俱佳，对着淑妃连连摇头：“哎，果然女大不中留。一到年纪就野了心，那还记得外祖母。得亏我费心费力，一门心思对她好……”
这人年纪一到，便格外爱使小性，做晚辈的自然只能哄着。
淑妃深谙这一套，应和着凑上趣：“就是，云平你可不知道，你这一月不在，殿下可是日日茶不思饭不想。”
我心头一凛，连忙打起精神，贴到祖母衣袖处，小声辩驳着：
“云平怎敢忘了祖母，这不是舅舅征募迁军，云骁军军规森严，云平为监军，也不敢擅犯——”
太后耳朵动了动。
我一鼓气，酸酸楚楚地抱怨起来：“云平给舅舅办事，祖母却还要怪我。您难道真不喜欢穉蜂儿了吗？穉蜂儿在外头，可天天都想着祖母。夜里睡前，想得慌了，摸索着针线就想给祖母绣些什么。”
软芳连忙捧上我绣的枕套，花纹叠密，尽是福寿安康字。
太后只看了一看，便又心疼起来，“你这丫头，夜里熬油，这双招子还想不想要了。”
“这不是想着给祖母做些什么吗……”我歪到祖母怀里，撒娇道：“祖母不生我气了吧！”
“哎，”太后拍了拍我的脑袋，“你这丫头，在京里就不安分，如今倒好居然跟着行军去了！女孩子家家的，跑马练武做个闲趣也算了。那军队能是什么好地方，在外头餐风露宿的，哪有什么好日子，眼瞧着我的穉蜂儿，人也瘦了一圈……”
我蹭了蹭，顺杆上爬，“可我就是喜欢嘛！祖母可是世上最好的祖母，又管着穉蜂儿不胡闹，又让穉蜂儿做自己想做的事。这天底下，除了含象殿，那还寻得到这么好的祖母，这才养出了这么好的穉蜂儿……”
“你这脸皮。”
太后点我鼻尖，“我寻思着啊，每回都是让你这么一说，我不同意，还下不来台了。”
我捂着嘴，嘻嘻笑。
淑妃看久了热闹，此刻也是眉眼弯弯：“县主这样的品貌，又有太后陛下看顾着，必是一生顺遂。”
我轻轻撩她一眼，笑盈盈等着太后说话。
“淑妃这句说的倒是，我云平这样的品貌，以后必是一生顺遂。”
太后展眉舒笑，“你爹那粗人，是指望不上了；雉奴又还小，担不起事。不过，穉蜂儿放心，你的事，祖母看着呢！”
低垂下头，沐着外祖母慈和的目光，似乎不懂又似乎娇羞。
太后摸着我的发鬓，“入棺之前，必要把你安顿好了——”
“祖母胡说什么呢？”
我忙拦着道：“祖母长命百岁，必要看着穉蜂儿成家成业，一辈子看顾着我，哪来入……入那什么之说。”
太后看我急切的模样，顿时笑了。
“好云平，祖母懂你的意思，”她搂我入怀，满心满肺的爱护，“这世上，怎会有我云平这样好的孩子。”
我依在她怀里，眼眶发酸。
是了，纵然当初我为留在了权力中枢，借了她一片爱女慈心，平日又胁肩谄笑卖乖讨巧，做足了孝顺外孙的模样。但这么多年的相依陪伴，总是彼此真心托付的啊。
“呼呼——”一阵寒风进殿。
来人夹风带雪，龙行虎步，众人举目望去，都低下头呼万岁。
“免礼免礼，快拿个火炉来，这一路过来，冻煞朕了！”
梁帝坐到位上，踩了一路的水印，显是连鞋子也湿了。
太后忙关切道：“皇帝，你瞧你这鞋，这下着雪，一天不来又不防事。”
“这天都够冷，做儿子的要不过来看看，只怕母后心也要寒了。”
梁帝踩了踩脚，笑着道。
“你这孩子。”
太后被逗乐，但却是真心欢喜。
梁帝目光移到我身上，略带惊异，“云平？你怎在这？杜良平呢？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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