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6章 烬渊书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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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铜灯的火苗在腐臭的气流中摇曳，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。李明山握紧灯座，指尖触碰到斑驳的铜锈，冰凉而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三个月前穿越时的情景。那时的他，怀揣着对金华羽的承诺，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嘉靖二十三年的科举考场。

石阶上凝结着暗红的血痂，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凝固的哀嚎上。三百六十级台阶，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刻度，每一级都记录着亡魂的悲鸣。当李明山终于抵达尽头时，一股混合着腐肉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几乎让他窒息。

「烬渊」比传说中更加阴森恐怖。石壁上渗出青黑色的液体，在烛光的映照下蜿蜒成扭曲的人脸，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。李明山小心翼翼地前行，脚下的地面传来黏腻的触感，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。

洞穴中央，金华羽被九条锁链钉在倒悬的钟乳石上。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，如今早已面目全非。青衫化作缠绕的绷带，层层叠叠包裹着溃烂的躯体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。他的头发如蛇群般蠕动，每根发丝都缠绕着未散的冤魂，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啜泣声。

“是你......”金华羽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骨缝里摩擦，空洞的眼窝突然亮起两簇幽蓝的火焰，“你竟真的做到了。”这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，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希冀。

李明山将青铜灯嵌入石槽，烛火瞬间照亮整个洞窟。岩壁上密密麻麻刻满血字，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被金华羽吞噬的生命。这些名字排列得如此紧密，仿佛在诉说着千年间的杀戮与罪孽。而在最深处，有一处凹陷的壁龛，里面摆着半卷残破的《平寇策》——那是金华羽生前未能写完的治国方略，纸张早已泛黄，墨迹也已模糊不清。

“你听到了吗？”李明山的声音像从时光裂缝中渗出的月光，平静得近乎残酷，“那些灵魂在黑暗中歌唱。”他指向岩壁，被血字覆盖的地方正渗出点点荧光，如同无数流泪的眼睛，“他们等了太久，等着一个答案。”

金华羽剧烈挣扎，锁链与岩石碰撞出刺耳的尖啸。记忆如毒蛇般从骨髓里钻出——八百年前，他只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，怀揣着治国安邦的抱负踏入京城。那时的他，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，手中的笔是他改变天下的武器。

然而现实却无比残酷。科场舞弊、权贵倾轧，他精心撰写的策论被撕成碎片，老父因替他鸣冤惨死狱中。那个雨夜，他抱着父亲冰冷的尸首投河时，滔天的恨意化作了吞噬理智的黑雾。从那一刻起，那个心怀天下的书生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被仇恨支配的煞鬼王。

“住口！”金华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鲜血滴落在地竟化作蠕动的蛆虫，“我杀了他们！那些道貌岸然的贪官，那些草菅人命的酷吏，还有所有践踏我理想的人！我有什么错？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，仿佛在质问整个世界。

李明山沉默片刻，从怀中取出泛黄的卷轴，正是他以金华羽之名在嘉靖朝呈上的《平寇策》。墨迹未干的纸页上，赫然写着：“民为邦本，刑赏公明，方得天下太平。”这熟悉的字迹，仿佛穿越时空，与壁龛中那半卷残稿遥相呼应。

“你看。”李明山展开卷轴，烛火映得字迹微微发亮，“当你在黑暗中徘徊时，有人替你走完了未竟的路。嘉靖皇帝采纳了这篇策论，如今河清海晏，百姓安居。”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，也带着对命运无常的感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