业海浮沉（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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忠实带领着源陵君来到了一座池塘岸边，源陵君远远的就从四周跳跃的火光中看到了源赖光的身影。

忠实离开后，源陵君独自走向源赖光身旁，他没有放轻脚步，脚步声听起来很明显，然而命人带他过来的源赖光却一直没出声。

源陵君走到近前，才发现局离源赖光不远处，有一个小女孩抱着双腿坐在地上，目光呆呆的望着黑漆漆的水面。

源陵君思及淑子之前告诉他的消息，心中觉得这个小女孩就是源赖光带回来的人，便率先开口道：“源赖光，你把这个小姑娘带回来，她的家人担心她怎么办？”

一直抬头望着远方的源赖光这才出声：“她没有家人了。”

源赖光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，神情看起来和以往不太一样。

而源赖光也看清了源赖光此时狼狈的模样，那一身被烟熏火燎过得痕迹根本没有掩饰过，就连额前的头发也被火燎了一些，焦黑卷曲起来。

尽管源赖光难得这么狼狈一次，但是源陵君完全提不起笑话他的心思，而是忧心的问道：“外面的大火难道已经……”

“我感到城南的时候，火势已经无法阻止了。”

源赖光的双眼迷茫了片刻：“陵君，你知道吗，我从火海中救出的人不止她一个，可是活下来的，却只有她。”

源陵君小心的打量着源赖光的神色，他走到源赖光身边，轻声问道：“源赖光，你在自责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源赖光低下了头，忽然一声苦笑，他抬手捂着脸，情绪好似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。

源陵君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源赖光，对方过往在他的记忆中，一向是意气风发的，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一样，即使有幼稚恶趣味的时候，但大多数都非常的可靠。

源陵君觉得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，受源赖光照顾颇多的他都应该安慰开解对方几句：“源赖光，为什么你要自责呢？”

“不顾生死闯入火海救人的是你，你救得还是与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，难道是因为你救他们的时候没有用尽全力吗？”

源赖光没有回应，源陵君抬高声音：“回答我，源赖光！”

“……不是。”

源赖光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。

他的手还没有放下，源陵君看不清他的神色，只继续道：“既然你已经用尽全力无愧于心，又为何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，怪罪自己呢？”

“比起根本帮不了什么忙的我来说，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，不是吗？”

源陵君试着将手放到源赖光的头上，因为身高原因不得不踮起脚，然而还是碰不到，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。

源赖光依然没有声，两人之间相对无言了许久，源陵君脚都有点麻了，源赖光才声音有些嘶哑的出声道：“陵君，我一直以为我足够强了。”

“可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，我的力量在这些灾难面前，是何等的微不足道！”

源赖光自嘲的笑了一声，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。

“我想救下更多的人，无论他们卑微还是尊贵，如果有希望我不愿放弃他们任何一个人。”

“但事实上，陵君，我做不到啊！！”

源赖光放下手，仰头望天，一双赤瞳中不断浮现着挣扎与痛苦，脖颈上也迸起青筋来，双手紧握成拳，犹如困兽一般。

“那些人，那些我救出来的人，我给了他们生的希望，却无法让他们活下来，让他们再次坠入死亡的地狱，我——”

“那你后悔救他们了吗？”

源陵君望着源赖光，突然问道。

源赖光闭了闭眼，呼了一口气：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“既然你分不清后不后悔，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。”

源陵君眨了眨眼睛，对源赖光道。

源赖光闻言转头看向他，微微皱眉。

“你其实不后悔，如果再来一次，你依然会选择去救他们。”

源陵君注视源赖光的双眸，认真道：“源赖光，夺走他们生命的人不是你，而你恰恰是在努力的拯救他们。即使要羞愧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，该自责的人也不会是你！”

“源赖光，你是救了人的，英雄啊。”

“陵君，你说我是英雄？”

源赖光讶异的问道。

“对，货真价实的英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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