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2. 废太女（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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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用烈酒擦拭身体！”陆小欢声音有些颤抖。她的手颤抖着，摸了摸孩子的额头，依旧很滚烫。

侍女寻来烈酒，将酒倒在脸盆里，浸湿毛巾，然后拧干。她走到床边，弯腰开始给床上的孩子擦拭身体。她手里握着雪白的毛巾，顺着孩子的脖颈，又擦拭了手脚，慢慢擦遍全身。这样重复了两三遍后，侍女才在陆小欢的示意下，停止了擦拭。

陆小欢声音颤抖，带着些哭腔：“把太医开的药再熬一服备着，郡主醒了就让她喝。”

“是。”侍女轻声应道。

“姓谢的有过来看孩子吗？”

侍女吞吞吐吐，还是回答了：“谢皇妃身体不适，怕过了病气。”

“哈，”陆小欢语气嘲讽，“孩子生病他不来看，是在陪他的外室子吗？我真是瞎了眼。”

当初和未婚夫相认，她是真的开心。一个年轻的女孩，带着记忆转世到了另一个世界，跟被绑架没什么两样。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，遇到前世的未婚夫，她觉得是缘分也是幸福。

被圈禁前，被众多世家子追求，她不敢说没有窃喜。她有一种自己是玛丽苏女主的错觉。后来的事实证明，玛丽苏也需要实力。这个世界有玛丽苏，但不是自己。感情里，她已经为自己的左右摇摆，付出了代价。

可姓谢的呢，圈禁之后，他开始还装一装。后来知道真的出不去之后，他就连在孩子面前装样子都不愿意了。

幸好还有一个女儿陪着她。可她最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孩子。如果不是陛下怜惜，封孩子为顺宁郡主，给了一个爵位，这个孩子未来……

陆小欢抓了一下床单，又放松了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，最要紧还是让孩子退烧。太医的药，吃了好几回了，也没见好。她真的很怕孩子的脑子会烧坏。

陆小欢又摸了摸顺宁的额头。“哎？”她语气有些欣喜，好像没那么滚烫了？

“母亲……”顺宁呢喃，“你不要死。别留下我一个。”

“在呢，娘在这！”陆小欢上前抓着顺宁的手。她的手心温热，带着些汗水和酒气。现在听到顺宁的声音，她如听天籁。

床上的顺宁慢慢睁开眼睛，她感觉到有人牵着手，便抓紧了些。

“母后，真的是你，”顺宁眼里有着惊喜，含着些泪光，“娘亲，原来死了真的能在地府见到您，我好开心！”

“傻孩子，你……”陆小欢正要纠正顺宁的话语，这时顺宁猛地起身，抱住了她。

顺宁郡主拥抱着陆小欢，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：“娘亲，小宁真的见到你了。宫女们说的是真的，人会在地府里见面。我好想您啊……

您死了之后，父皇纳了更多的妃子，生了好多弟弟妹妹。他说我姓陆不姓谢，不是他的孩子……

他不要我，还让人欺负我。他说女孩子要老老实实相夫教子，不要妄想继承谢家的江山。江山明明是陆家的，怎么就变成谢家的了？他不过是一个窃国贼！我想杀他，被他……”

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，陆小欢却浑身冰冷，如坠深渊。她僵硬地拍着顺宁郡主的后背，说：“别哭。我在。”

*

顺宁郡主过了好久，才接受自己不是到地府了，而是重新回到更小的时候。这时候母亲还好好地活着。她想要找父皇复仇，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。

母亲这辈子没有登基，她被废太女封号后，圈禁在皇女府中。

皇祖母还在位，祖父也活着。现在的太女是母亲的亲姐姐。那位在她记忆里猝死在凤羽行宫的废太女。如今她才是储君。

就连她的封号，也不一样了。前世她被称为安宁郡主，曾被母亲寄予厚望，如今……顺宁郡主有一瞬间失落。很快，她又开心起来了。

这辈子，母亲没有登基，父亲没法篡位。江山依旧姓陆，谢家还被治罪了。她不用担心母亲到了地底下，没法向陆家列祖列宗交代。

至于父亲的其他孩子，顺宁眼里闪过狠辣。

前世他们真够趾高气昂，如今连出生都成了问题。父亲被圈在皇女府，只有前世侍女所出的那个男孩出生了。可因为都是戴罪之身，孩子还是背叛皇女生出来的，没有得到很好照顾，一直病病歪歪，这辈子也就这样了。

其他仇人没法出生，可父亲还好好活着，在府里养着另一个小孩。顺宁心中闪过痛恨。面对没有篡位的父亲，她没理由做到痛下杀手。不过，给他们添点不痛快，还是她能够做到的事情。

于是皇女府中，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。被圈禁后的谢氏，生活比在外面还精彩。

在谢氏想要打骂顺宁郡主的时候，又有侍女和守卫出场，提醒他注意尊卑。他的女儿，是宗室女，有爵位在身。哪怕他是孩子生父，一个戴罪在身的人，也不能打骂孩子。谢氏每每被气到差点吐血。

宫里听闻皇女府中发生的事，一笑置之。皇帝说：“由着她吧。孩子还是闹腾些比较好。”

陆小阙倒是猜到了真相，便说：“孩子大了，也该启蒙了，不如母亲派人教导一番。来日到了封邑，也不会被人糊弄。”皇帝同意后，转头安排了几个官员，前去教导顺宁郡主。

*

谢辉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，感觉身边不太对劲。

他不是死了吗？叛军杀入都城时……谢辉看着四周这陌生摆设，忍不住皱眉。伺候的人呢，都死哪去了？

这时，门“吱呀”一声响了，走进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。他俊朗的容颜带着憔悴。

谢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走进，这是父皇？父皇不是死了吗？死前被陆家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……谢辉忍不住问出口：“父……”

“醒了就出来干活！”谢氏语气冷漠，“别整天装病，把活推给我干！要不是为了生你，我也不会得罪皇女和郡主！”

谢辉听着，身体里似乎涌出一股气愤，他还没反应过来，嘴巴已经替他说了话：“是你不安分，和姨娘生了我。我愿意生下来，一辈子圈在皇女府中吗！”话一说完，脑海被记忆冲刷。

这回，谢辉才发现，他重活一世了！可还不如不活下来！这辈子父皇没有登基，还是皇女的正夫，却跟着皇女被圈禁在府里。他前世身体健壮，锦衣玉食，这辈子却困在井底，吃不饱，穿不暖。

谢辉说了那些话后，陷入了沉思。他还在发呆的时候，谢氏伸手将他从床上扯下。他踉跄着跌倒在地上。

“想吃饭，就过来干活！”谢氏扔下一句话，就离开了。

谢辉呆坐在地上，发现记忆里那小可怜大姐，被封为了顺宁郡主。顺宁三天两头来冷嘲热讽，言语中透露的信息，似乎她也重来了。

谢辉打了一个寒噤。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自己重来了。他开始了在皇女府中水深火热的日子。前世的龙子龙孙，为了生活低头哈腰，各种活计争着干。最后顺宁一副嫁妆将他嫁出去的时候，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了。

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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